第六章 红鱼

Dark Small Medium Large Translated Scroll to Bottom
今日终于给天绝观的一位长老钟无道率领天绝观弟子,设下天罗地网给堵住。
小红颇是有些不舍,但还是上了小舟,船夫刚要划桨,小红突然又上来,顾青伸出手。
他来到柴房,一股淡淡的血腥味扑鼻而至,像是一根针挑动他紧绷的神经。
顾青点了点头,惊人的视力让他捕捉到和尚对自己肩膀的关注,那将是顾青动手时发力的地方。和尚的眼力不会比顾青差。顾青并不意外,沉默地看着对方,没有丝毫松懈。
她指着波光粼粼的河水,轻声道:“小鱼儿的鱼。”
顾青是无所谓的,但他向来不吝让对他好的人开心一下。
他竟不觉得失望,因为这一次他有机会等到明年。
顾青接过,入手有些沉。
他这一下应变之迅速,让和尚微微吃惊。
她手中是一裹青色的丝巾,里面包着一样东西。
想着要做的事,顾青难得生出些期待来,他暂时忘掉了来到这个世界,跟相熟相别的小红,忘掉那个在书法上天资悟性都很高的小姐陆狸。
江城的夜雨说来就来,先是起了风,刮着河水哗哗作响,接着又是哗啦啦的雷雨。
顾青倒是不怕,他又不是没死过,可还是决定让和尚把眼睛闭上。当他手摸到和尚额头时,一团青气生出来。
哪知道顾青并非普通人,更有红鱼这样的利刃,破了他童子功的防御,刺中要害,因此命丧当场。
顾青又看到了那层淡金色的光,浮现在和尚的皮肤上。
可是忽然间他神色变得慌张,随即难以置信。
顾青点了点头,即使找不到那个游方道士,他也不会觉得有什么,他经历过太多次失望,因此不大在乎成败。
顾青站了一会。
他学过速记法,暗自默念混元童子功的法诀,直到确信再不会轻易遗忘,才腾出心思在刚象的尸体上,肯定要好好处理才是。
灯笼没熄灭,火光下可见和尚的眼睛仍是大大睁着,死不瞑目。
寒光照孤影,觉来归梦新。
很难想象一个重伤垂死的人竟有这样的爆发力。
小红解释道:“这是一把匕首,它叫红鱼。”
和尚的名字叫刚象,出身一个叫金刚寺的门派,金刚寺后来被一个极为厉害的剑客闯入,满寺的僧人都差点遭到屠戮,只有刚象侥幸逃出来。他隐姓埋名化身仆役,潜入一个叫天绝观的门派,偷学了此观一门叫‘混元童子功’的功夫,企图将功夫练成去找那剑客报仇,数十年来都没人发现,前些日子这门功夫终于给他练到小有所成,终于按捺不住凶性打死了一个日常使唤他的天绝观弟子。
说完后,她再次上了轻舟,挥挥手。
夕阳粼粼在水面,一叶轻舟飘然而至。
风雨声和呲溜声中,多了一个呼吸声。
顾青只是有点饿。
顾青手上早已折了一根青竹,用红鱼削成芦管,轻舟已经成了一个点,顾青才开始吹奏,芦管悠悠,乐声荡漾在河面上,跟水波起伏。
小红脸发烫,道:“不是啦,这个给你。”
顾青没有刻意去纠正,顺其自然吧。
大和尚似乎洞察到这些,他微笑道:“救下我,我会给你想要的一切。”
和尚靠在稻草堆里,眼睛在黑暗中,准确无误地盯着顾青的肩膀,他喘着气道:“我认得你,白天你在那酒楼里。”
身上有多处剑伤。
一股无可抵抗的大力立马要将顾青的脖子掐断。至于顾青扣住的和尚关节,如同扣在一根粗硬的铁器上,不起丝毫作用。
顾青抓紧一根木柴,慢条斯理地挑开稻草,衣服里的肌肉听从大脑的号召,随时可以爆发出惊人的力量传递到木柴上。这根普普通通的木柴,随时可以化身为致命的武器。顾青的呼吸微微急促了一下,稻草堆里面露出一个和尚,白天见过的那个和尚,此刻他显然没白天那样生龙活虎。
另一只手本能捂住心口。
只是轻舟那样远,显然是听不到顾青的芦管。
小红道:“我要走了。”
刚象仗着一身功夫,强行突围下,到底受了重伤。因此悄悄潜行到顾青住的地方。
那天绝观的高手登时发现刚象偷学了掌门才能修炼的混元童子功,刚象虽然逃得快,仍是给天绝观一众高手追杀。
一时间许多记忆碎片往顾青涌来,走马观花似的,顾青大致了解了和尚的一生。
他以为小红要抱一下。
顾青退得够快,更顺势往后一倒,木柴对准和尚的要害。和尚却如猛虎一样扑上来,拍飞顾青那根可以轻易杀死一只猛兽的木柴,大手顺势掐住顾青的脖子。
顾青仍是吹完这首曲子。
和尚本来微笑从容,杀人对他来说跟吃饭喝水一样,没有任何负担和心理波动。
顾青从容吃下最后一根面条,红鱼藏在袖子里,通过声音,以及气味和近乎变态的视力,顾青脑海里渐渐浮现出一个立体的画面,周遭的一切似乎变得有些透明起来。
陆狸走之前,命人留下了一些瓜果蔬肉,有井水镇着,足够顾青应付几天。
那混元童子功,刚象数十年来记得滚瓜烂熟,因此顾青得了刚象记忆碎片后,顺手便记住了混元童子功。
雷电交击,如果一个人住,且又心怀鬼祟,大抵会很害怕。
顾青看得很清楚,那团青气穿过顾青身体。
但做事情时,他习惯性尽力去做。
一帆远影,晚霞尽头。
抖了抖衣袖上不存在的尘土,回到院子里,仆役也一去无踪迹,不小的院子空空落落。
都是和尚觉得比较重要的事。
一把匕首插在心脏上,和尚身子渐渐软倒在地,只是顾青仍是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将和尚掐住他脖子的手分开。
外面是风雨声,里面是顾青呲溜呲溜吃面条的声音,这是阿青养成的习惯,倒不是顾青自己的。
这附近藏龙卧虎,刚象本想伤势稍稍好转就走,哪知道给顾青发现。他功夫高明,知道这里就住了顾青一个人,为了不行藏泄露,因此有了杀心。
顾青视力变好的同时,听力也变好了。何况他曾经也做过特工,这份能力在一丝危险的警兆中苏醒过来。
顾青握木柴的右手虎口发麻,左手却电光火石间抓住和尚的手腕,手指发力,想要扣住和尚的关节。
顾青心里想到:“可以种一些绿萝和青藤,再挖个池塘,但要见一池荷花,得是明年了。”
鲜血已经泊泊流出来。
顾青随她走到河边的小码头,船夫未曾催促。
他寻了点面粉,将就着材料做了一碗面条。
“你不具备气,居然能有这样的速度和反应,倒真是个好胚子,可惜了,谁叫你这时候遇到洒家。”
这首曲子叫旅愁,跟送别是一样的曲子。河上的那艘紫色画舫早已消失不见,其余画舫的管弦仿佛因此得以放肆起来。
从前经历了春夏,便无秋冬,有了秋冬,便无春夏,那么多次人生里,竟跟蟪蛄相似,难历一次完整的四季轮回。
话音未落,顾青本能往后一退,但是大和尚的手比他动作还要快。